《妞妞》講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定的內涵和深度,無論你是父母與否,也可一讀。
《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封面:
作者:周國平
插圖:韋爾喬
出版: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內容:
一個父親守著他注定要夭折的孩子,這種場景雖異乎尋常,却令人心碎地發生了。妞妞出生後不久就被診斷患有絕症,帶著這絕症極可愛也極可憐地度過了短促的一年半時間。
在這本書中,哲學博士周國平寫下了女兒妞妞的可愛和可憐、他和妻子在死亡陰影籠罩下撫育女兒的愛哀交加的心境、在搖籃旁兼墓畔的思考。
書中,英年早逝的優秀插畫家韋爾喬亦實亦虛的綫描插圖,更讓人感到妞妞的觸手可及。
感想:
《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寫的是一個尚在繈褓但身患絕症的孩子——妞妞的故事,而記錄的人則是她悲痛又無奈的父親。妞妞雖然出生不久就被診斷患有絕症,只活了年半,但她不懂得死亡的靠近,不了解父母的傷心,縱使視力漸漸消失,痛楚日益加劇,她仍快樂的享受着父母的疼愛,儼然是個正常的孩子。可是,大人們卻無法掩飾他們的遺憾和哀傷,只能目送着她步向死神。
記得以前讀過冰心的《寄小讀者‧通訊十》,年幼的冰心曾問母親:「媽媽,你到底為甚麼愛我?」她母親不遲疑地說:「不為甚麼——只因你是我的女兒!」我們後來也明白到當時冰心所說,母親對兒女的愛是無條件的,也是不會因萬物毀滅而變更的原因。在讀到《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時,我們對親情、對家庭、對生命、對責任等又有更深的體會。
首先,一個人經歷過婚姻與生養兒女,對愛的理解會更加透徹。作者說:「我們從小就開始學習愛,可是我們最擅長的始終是被愛。直到我們自己做了父母,我們才真正學會了愛。」(第二章 新大陸) 因此,假如我們現在沒有兒女,看此書的心情一定不會那麼沉重,可能只會同情作者夫婦的遭遇,但卻未必能領會他們做父母的快樂和悲傷。現在,我們能夠深刻體會到作者筆下的妞妞的可愛和可憐,以及他夫妻倆在女兒死亡陰影籠罩下的心境,甚至代入到他們的角色,思考自己會如何去愛這個孩子,假如這件不幸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究竟會有甚麼感受,自己將如何處理,這是未為人父母時難以設身處地想像的。
其次,我覺得為人父母者必須時刻謹慎,避免出錯。作者提到經母親的介紹,把患了重感冒的妻子送進一個遠親的醫院裏治病,而這個遠親雖然是一位醫學博士,但他居然給一個懷孕五個月的孕婦進行多次X射線檢查,而這卻是一個有初級醫護常識的人不會犯的錯誤。如果說醫學博士犯上嚴重錯誤,那麼身為哲學博士的作者及其妻子順從了對方,也是不可饒恕的疏忽。
當後來妞妞出生三個多月時,被確診為多發性視網膜母細胞瘤的時候,作者因為難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個瞎子的事實,而耽誤了醫治女兒的摘除眼球手術的最佳時機,看着他寫的心理的猶豫,我們難免會質問他為何不利用這猶豫的時間去搜集更多關於這種病的資料,以求在最短時間內採取最好的辦法救活自己的孩子呢?
作者認為一切的不幸是起源於當初跟妻子的爭吵,引致她受涼而需入院,如果那次爭吵後能有其中一個環節被改變,也許後來的事情便會改寫,妞妞也許會是一個健康的孩子。孩子走了,父母難免陷於懊悔,然而事實是,造成一個生命的流逝,究竟是誰的錯?從作者的決定看來,如果作為父母者任何事情都小心謹慎一點,悲劇許多時是可以避免的。
看到作者夫婦日夜為照顧女兒而奔波努力,我們認為為人父者責任重大,佩服他們毅力非凡。在得知孩子患上了絕症後,作者夫婦彷彿一下子從天堂掉進了地獄,雖然有些人勸他們「再生一個」,作者自己也曾說過「想開點,就當我們沒有生她」的話,但最後也決意履行父母天職,繼續撫育孩子,無視治療機率極低,也不輕言放棄。在一年半期間,他們仍當妞妞如一般小孩子照顧,細心地給她餵食、洗澡,教她說話,給她買玩具、帶她上公園、為她播音樂。而因為妞妞患的是絕症,夫婦倆在照顧她時更需加倍付出心思、精神和體力。
為人父母者需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的兒女,細心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例如:妞妞到發病晚期因為口腔腫脹難以吞嚥,作者便把蔬菜嚼爛給她餵哺,這是何等體貼入微?
最後,在閱讀本書時有兩個疑問在此也順帶提出,作者努力回憶女兒彌留之際的情況,把死亡的過程詳寫得非常細緻詳盡,但書籍出版後卻又從來不翻,究竟是不想觸及傷痛,還是難以承受的傷痛已得到了心理治療?此外,對於作者和妻子雨兒的結局,也是令人意料不到的。作者覺得自從妞妞死後,夫婦的態度出現分歧,而他的妻子也認為,二人之間有了隔膜:
法雨寺坐落在普陀山的後山坡上,寺內古樹蔥郁,廟宇恢宏,儘管時值盛夏,依然涼風習習,自有一派靈秀的氣韻。大雄寶殿前,香客絡繹不絕,香煙繚繞。和尚們正在殿裏做法事,我和雨兒坐在殿外一側的台階上休息。忽然,我們同時注意到,大雄寶殿前,在眾多的香客中,出現了兩個年輕的殘疾人。其中一個是跛子,另一個畸形得全無人樣,皮包骨的臀尖戮在半空,身軀和腦袋垂地,活像一隻在塵土中爬行的醜陋的甲蟲。從他們的襤樓衣衫看,必定是專程遠道而來的。那個跛子費勁地把一捆香插入大殿前的香爐裏、然後帶著他的夥伴朝殿門匍匐而去。
我心中一下子黯然,感覺到了生命欲求的卑賤和無謂。
可是,雨兒嗖地站起來,奔跑過去,扶著那個佝僂症患者無比艱難地翻過佛殿的高門檻,進入殿內,又等著他進香拜佛,隨後協助他翻出殿門,目送他離去。(第十五章 讓妞妞再生 一)
從普陀山下來,天色已晚,我和雨兒吃過晚飯,散步到海邊的一座亭子裏,坐在那裏看海。海天一片灰亮,綴著黝黑的雲影、島影和點點帆影。
「以後我有了孩子,一定經常帶她出來玩,讓她在大自然中成長。」雨兒說。
我凝望著朝港口方向緩緩移動的帆影,沒有說話。
「妞妞活著該三歲多了。不過,不讓她活下來是對的。」她又說。
我仍然沒有說話。我想起了在法雨寺看見的那個殘疾人,突然意識到我們兩人的態度中都有一種奇怪的不合邏輯。她那麼同情那個怪物,卻不能忍受妞妞作為一個盲人活下來。我鄙視那個怪物的生命與慾求,但不論妞妞怎樣殘廢,我都不願她死。(第十五章 讓妞妞再生 四)
假如妞妞仍活着,她的父母會離婚嗎?妞妞的遭遇又會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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