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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統》是《屍變》的延續。

《血統》封面:

衛斯理《血統》

作者:衛斯理

出版:明窗出版社

內容:

在《屍變》一書出現的鄭保雲,得悉自己是外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兒後,竟突然瘋癲,被送進療養院。事隔多年,衛斯理與鄭保雲再次相見。不同的是,他已由地球人轉化為天龍星人。這時,其他星球人及他的同族紛紛找上門來,揭露出一場場星際侵略陰謀。同時擁有地球及天龍星血統的鄭保雲,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利用衛斯理的信任,迫使衛斯理與外星人對抗,更令白素身陷險境……

感想:

上集《屍變》結局突兀,留下了眾多疑團,受人詬病:當衛斯理和鄭保雲找出鄭天祿留下的小簿子,以為可以解開一切秘密時,鄭保雲竟吞食小簿子,並變成瘋子。

《血統》一開始就寫衛斯理收到精神病院費勒醫生的通知,說鄭保雲已甦醒過來。當衛斯理到達精神病院,卻發現鄭保雲暗地向他求救,原來鄭保雲痊癒後仍然裝瘋,似身在險境。之後,鄭保雲又突然神秘失蹤。

故事中段,衛斯理終於見到鄭保雲,解開很多謎團。鄭保雲當年吞下簿子及變瘋,原來都是轉化為天龍星人的必須過程,從而避開族人的追尋。另外也提到鄭天祿和同伴來到地球的目的,就是為了侵略。

故事後期講述衛斯理和兩類型外星人的接觸,其過程除驚險刺激之外,亦寫出兩種外星人的強烈對比。首先,倪匡描寫外表恐佈但性格良善的紅人,衛斯理以誠懇的態度,幫助他們找回重要失物,贏得他們的友誼。

後來,他和狡猾的天龍星人鬥智鬥力。天龍星人在狡猾方面,和地球人可謂不相伯仲,加上他們的先進科技,人類實難以匹敵。幸好衛斯理不負眾望,再一次戰勝外星人,幫助鄭保雲脫離險境:

我本來想知道白素是不是已經回來,如今,顯然不曾,我也不想和這四個小傢伙多糾纏下去,所以,話一說完就按斷了電話,那時,仍然手持著電話聽筒,沒有放上去,為了剛才電話中的那一陣亂,我吁了一口氣,也就在這時,突然,在電話聽筒中,傳來了一個十分微弱,但相當清晰的聲音:「我們找到你了,你何必逃避?你是我們的同類!」

我陡地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聲音其實並不是從電話中傳來,而是我「自然而然」聽到的,我放下電話,想著:我是半天龍星人,我本來一直在逃避,現在,我不必逃避,我是他們的同類,至少是一半同類!

人類非常習慣於「言語欺騙」,對於「思想欺騙」不是很習慣,我努力學習,看來很有成績,我立時又聽到了聲音:「對啊,你根本是我們自己人!」

我又想:「自己人……我們是不是應該見見面,不過……我還是有點怕……」

當我想到我忽然態度大變,可能會令他們起疑時,便又故意想到害怕,這種弄虛作假的伎倆,本來就是人類行為中最慣見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那聲音提高了:「怕甚麼?」

我沒有想回答,只是在思緒上表示了一片茫然。

那聲音繼續傳來:「你停在現在的地方,別動,嗯,你是在……在……知道你在哪裏了……嗯,三十分鐘後,就會有人到你身邊!」

我不由自主地抬頭向天空看去,我明知我當時,絕不能胡思亂想,可是我卻不由自主的想:他們現在在甚麼地方?三十分鐘?是不是在三十分鐘內,他們可以到達地球上任何角落?

我沒有完全遵照吩咐「停在現在的地方」,而是到了一個沙灘上,因為我知道,幾公里的距離,對他們來說,全然不算甚麼。

在濃密的樹蔭下,我半躺著,海水在閃著光,我等著天龍星人的出現,心情緊張。沙灘上人不多,自然不會有人想到,在這個靜僻的沙灘上,會有一場地球人和外星人的鬥爭。外星人處在絕對的優勢地位,地球人則憑藉與生俱來的狡詐本能,與之周旋。

沒有多久,在我的身後就有聲音響起,這次,是實實在在,經由耳朵傳進來的聲音,而不是「感到」的。有人到了我的身後,在說著:「終於找到你了!」

我慢慢轉過身來,看到身後站了一個個子很高的人,戴著一頂帽子,把臉面遮去了一大半,膚色看來蒼白,我站起身來,心中想:這是不是就是白素見過的「怪人」?

當我在這樣想的時候,我思緒之中,自然湧出對白素的思念和牽掛,也就在這時,我面前的那人(自然是第二批來到地球的三個天龍星人之一)已經知道我在想些甚麼了!

(那真是可怕之極的情形你一想甚麼,人家就知道了,我再說一遍,那可怕之極!)

我無法掩飾我思緒中的恐懼,那天龍星人自然也可以知道我在害怕,但是他卻無法進一步知道我為甚麼害怕,我想他會以為我是害怕和他見面。

所以他道:「你不必怕,你的妻子很好,天龍星人沒有第二代的……混血?」

我吞了一口口水:「沒有……我的妻子……」

那人悶哼了一聲:「她不知道你的情形?」

我說道:「是!是!其實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在這樣說的時候,當然思想上表現得關切極甚,那人又哼了一聲:「看來你對這個地球女人很著迷?」

我非但不敢說甚麼,連想也不敢想甚麼,強迫自己變得木然。那人道:「事情十分複雜,有很多事要在你身上找到答案!」

我作了一個手勢:「在這裏?我看……應該到……我們的基地去。」

我在說「我們的基地」時,本來想說「你們的基地」的,但是一轉念之間,還是改了口,就這樣一轉念,對方也已經知道了,他伸手在我肩頭上重重拍了一下,像是在嘉許我:「對了,我們!你是天龍星人!」

我說道:「是!是!我是天龍星人!」

那人深吸了一口氣:「到基地去,可以讓你知道天龍星人的進步,地球人的落後!」

我連連點頭,盡量使自己的思想,表示對天龍星進步的仰慕——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因為我真覺得天龍星人進步,地球人落後!

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跟他走,到了路邊,有一輛車子在,他先讓我進去,然後,他坐到了駕駛位上,那輛車子的外形,看來和普通的汽車一樣,可是內部結構奇特之至,內在空間十分小,外面看來是一輛中型汽車,內在空間,兩個人已十分擁擠,要屈起身子來。車內全是各種各樣的儀表裝置。

那人按下了幾個掣鈕,車子先是以普通速度向前駛去,他道:「這輛車子,地球人再造二百年也造不出來。」

我想問:「車子速度多少?何以你一下子就能來到海灘邊?」,但還沒有開口,那人在一幅螢光幕上,看到公路上十分靜僻,就道:「坐好!」

他一個「好」字才出口,車身像是震盪了一下,可是究竟發生了甚麼變化,我一直說不上來,就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中,車外的一切全已改變——本來是在公路上的,忽然進入了一大團的白雲之中,甚麼也看不見,只見濃白的雲包圍在車身之外。

而那也至多不過兩三分鐘,車身又震動了一下,在極短的一霎間,有極快速下沉的感覺,那種感覺,會使得人身體十分不舒服,像是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要裂體而出!我只覺眼前金星亂竄,張大了口,鼻尖汗出如漿,面色自然也難看之極!

那人向我望了一眼——他帽子一直壓得十分低,上了車之後才抬高了些,由於我只顧著車子內部的情形,而且車子又立即起了變化,所以並沒有注意他。這時,在極不舒服的情形下,他向我望來,才看清他神情嚴峻,雙眼之中光芒凌厲,兇狠懾人。他盯著我,冷冷地道:「我以為你已完成了天龍星人的體能改造!」

我忙勉力運氣,鎮定心神:「是……可是……究竟不是很習慣,不是很適應,慢慢會好!」

那人現出了一閃即逝的不屑神色:「是,你畢竟只是半天龍星人,改造你體能結構,雖然有效,也要慢慢來……要是你是地球人,早已支持不住了!」

我當然是地球人,而這時,也到了我所能支持的極限。我比普通地球人強,因為我自小就接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能在最惡劣的環境之下生存。

幸好這一段急速下降的時間並不長,不然,我也無法繼續冒充下去,我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是地球人,而不斷告訴自己:「完成過體能的改造,我可以適應,可以適應!」

這時,車子外面,已不再是白色的雲團,而是藍色的一片,我要向小小的車窗外連看了五、六眼,才能肯定我看到的,其實是一種十分普遍的現象!那一片藍色,是海!我們已經來到了海底下!

我不禁失聲:「我們的基地……在海底?」

那人冷冷地道:「我相信,你父親……他們建立的基地,也在海底!」

我搖頭:「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完全不必作偽,那人當然也深信不疑,所以沒有再問我。

天龍星人可以輕易知道地球人的思想活動,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思想活動,也可以作偽,真正想做的事,想都不會想,而不想做的事,想之不已,那麼,天龍星人獲得的一切信息,就都只是錯誤資料!

也沒有覺得「車子」是在前進,突然眼前一黑,又不知身在何處,推測走進了一個海底的岩洞之中,又過了極短的時間,又有了光亮,先是看到一隻相當大,直徑足有三公尺的地球儀,正在懸空轉動。一看到,就像是置身太空,看到了地球一樣。

我呆呆地盯著看,那人道:「到了!這是我們在月球上安裝的儀器,發射的立體投影。」

我吞了一口口水,明白他意思。這個地球儀是一個氣體的虛影,由他們在月球上的一個裝置,投射到這裏來而形成。

對地球人來說,這比較難以理解。地球人最多理解在美國加州的一些儀器裝置,發射訊號,使亞洲台北的人可以在平面上看到一場球賽——那也只是近代地球人才能理解的事。

我是半天龍星人,所以我不應該太表示驚訝,但我又一直沒有離開過地球,所以我又應該表示驚訝。我一句話也沒說,但是由於我想的正是如此,所以那人也感到我的正常反應,應該如此。

我出了車子,看到了一列相當大的儀器裝置。那果然是一個極大的岩洞,在儀器裝置前,有兩個人,正在操作,那人來到我的身邊,示意我向前走去,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我們要回去,用甚麼交通工具?就是……那車子?那是宇宙飛船?」

那人十分不屑:「當然不是,另外有宇宙飛船。」

我索性裝傻:「我們現在就在宇宙飛船的內部?」

那人卻不再回答,帶著我來到那儀器之前,我忙道:「我妻子呢?」

那三人一起皺著眉,還是那個帶我來的開口:「你對一個地球人那麼關心幹甚麼?」

我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冷酷無情的話來,嚇了一跳,還沒有回答,他又道:「根據可靠資料,第一批三個天龍星的拓荒者,變成叛徒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對地球女人的迷戀!」

我不敢再說甚麼,可是內心的焦急瞞不過他們,那人像是作了一些讓步:「只要你把知道的全告訴我們,可以讓你們再見面!」

這時我索性做假做到十足,我一面想,一面問:「我能……帶她到天龍星去?」

那三個天龍星王八蛋互望了一眼,從他們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他們認為我的要求荒謬絕倫,可是那人居然道:「沒有……問題吧!」

他們以為我很容易被騙,可是到目前為止,都始終是我在騙他們。

我假裝心中十分高興,那人問:「這些日子,你躲在甚麼地方?何以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立時想到了東加島上的那個地洞,甬道——當然,故意這樣想,因為我知道,鄭保雲一定已離開那地方,那地方沒有作用,我立刻想到那地方,可以令他們更相信我。果然,三人一起發出了「啊」地一聲,一個迅速按下了很多掣鈕,在一幅螢光幕上,現出了我曾經「見」過的景象來——從空中俯視,由遠而近,直到那個山頭,那塊大石。其中一個,立時離去,走向停在岩洞中的那輛「車子」,進去。

我留意著,想看車子是怎麼離開的,可是沒有用,車子前百分之一秒在岩洞中,後百分之一秒,就消失無蹤。那是一種甚麼樣的移動方式,可能遠超乎地球人對「移動」這個觀念之外!

那人向我嘉許地點了點頭:「你比你父親好,你父親竟然背叛了自己的星體,真正愚不可及,在那地方,一定有他們蒐集的很多資料!」

我努力使自己的思緒一片混沌,甚麼也不想。

那人皺了皺眉,神情十分可怕,又道:「你同情你父親的作為?」

我忙道:「不!不!我不知道!」(十二:假充半天龍星人)

那人悶哼了一聲:「甚麼叫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父親當時做了些甚麼?」

他這樣聲色俱厲地問我,令我起了極大的反感,那人立時就覺察了我的情緒,他眼中精光四射,有一股懾人的力量,用手直指著我:「你對我不滿,在這裏,我是天龍星最高領導——」

我一聽得他那樣說,實在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思想」,實在,我只覺得訝異莫名。一直我都以為天龍星人智慧高,科學進步,比地球人先進了不知多少!可是這時那人的話,卻是地球人聽慣的最落後的行為!

剎那之間,我突然也笑起來,那人的神情極怒,但是他越怒,我越是覺得滑稽,笑得前仰後合,再也不可遏制,那人和另一個人,先還只是狠狠地盯著我,但在我笑了約莫兩三分鐘之後,另一個人先忍不住了!

(這也是地球人的行為——當「領導」受到了奚落嘲笑,必有一些人「忠君勤王」,義憤填膺地站出來,為高位的人說話。)

另一個大喝一聲:「你再笑!」

我笑得幾乎連氣也岔了過去,掙扎著叫:「我……不知在天龍星,笑都不讓笑……」

我的話才一出口,那另一個一步跨向前,揚手就向我臉上拍過來,一面還在喝:「叫你笑!」

老實說,我在來的時候,真是不知如何才好,一是沒有把握,緊張之極,心虛得很。可是想不到,一共是三個天龍星人,一個離去,剩下的兩個,卻使用典型的地球人行為來對付我!這種行為我太熟悉了,自然也容易應付之至!

另一個手才來到我的臉旁,反手一刁,我已扣住了他的手腕。由於對方是天龍星人,所以我一上來就全力以赴,用的力道極大,一抓住了他的手腕,立時一抖一扭,只聽得他小臂上發出「啪」地一下響,天龍星人的臂骨,並不堅韌如鋼,也和地球人差不多,一下子就被我扯斷了!

他發出了一下驚人之極的慘叫聲,那一直在和我說話的那個,在開始的十來秒之際,也不知由於驚恐,還是由於憤怒,竟然呆了!

等到他的同伴臂骨斷折,他才又發出了一下驚叫聲,轉身向那一組控制儀器奔去,我不知道他想幹甚麼,但知道一定要盡量阻止他的行動。

我用力一推,把斷了骨的那傢伙,推得斷線風箏也似,向前跌去,直撞向那人,那時,那人已奔到了一組儀器之前,猛拍下了一個掣,有一件不知甚麼東西彈了起來,他接在手中。

他的動作也極快,可是一切全在他背對著我的情形下進行,他只是憑感覺可以知道有人向他背後疾撞了過來,可是他無法知道那是誰。

從接下來事態的發展來判斷,我想他當那是我,他一面疾轉身,一面就揚起了手中拿著的那個像方盒子一樣的東西,有一股精光,倏然一閃,我看得十分清楚,精光雖然一閃即滅,但在閃動之際,精光卻自那另一個天龍星人的頭部穿射而過!

我仍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但是知道我的處境大糟特糟,看來那人手中的那東西,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武器!我想要閃身躲避,那被精光射中的人,發出了一下慘叫聲,身子已然倒地。

我和那人之間,再無阻隔,相距不過五公尺,他手中的那個可以射出精光的東西對準了我,我只覺得全身猶如浸在冰水之中,一動也不能動,一股徹骨的寒冷和恐懼,令我僵呆。

那人的神情猙獰之極,這時,他先是盯著我,可是在極短暫的時間中,他的視線,向倒在地上的另一人望了過去——這是十分正常的行為,他發現我站著,就必然知道自己剛才殺錯了人。

那另一個人倒地之後,一動不動,看來凶多吉少,雖說那人只是無意的誤殺,可是死了的是他的同伴,他總要去看一下的。

那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同伴,面肉抽搐,樣子更是難看之極。

我絕未想到,到了這裏之後,和白素未曾見面,變故就已經發生,這時我正處於極度的劣勢,我唯一可以佔上風之處,就是那人殺了一個自己人,他心中這時,一定又害怕又亂。

我突地叫了起來:「你殺了自己人!」

我完全無法估計我這樣叫會有甚麼後果,但是我非叫不可,我一定要做點甚麼,因為我如果只是呆立著,當他的視線自他同伴的屍體上收回來時,一定會攻擊我!

他震動了一下,可是狠勁更甚,凌厲之極的眼光射向我:「你是甚麼人?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根本是地球人!」

他連講了三句,一切變故全來得那麼突然,我自然不再顧及「控制思想」,而他在那麼混亂的情形下,居然還能知道我在想甚麼,立時揭穿了我的身分,那也十分令人佩服。

這時,我已豁了出去,非但不避他,而且,還向他逼過去,我跨出一步,他像是料不到我會有那樣的行動,厲聲喝:「別動!」

我站定,也大聲叫:「我是地球人,是白素的丈夫,我妻子在哪裏?」

那人在盛怒之中,陰狠地現出了十分卑視的神情,通常,一個控制了局面的人,如果現出了這種神情,那就表示他要採取進一步行動了!

我剛想把著定了的勢子,作孤注一擲,向前撲去,突然又聽得另一下驚呼聲,震得岩洞之中,大起回音!

這一下,真是意外之極,岩洞中只有我和那人,我們兩人都沒有出聲,為何會有驚呼聲傳來?難道是另一個人沒有死?

在那一剎間,我們兩人全是一樣的想法,所以一起向倒在地上的另一人看去,那人一動也不動,驚呼聲顯然不是他發出來的。

而視線一轉,我也看到,那幅螢光幕上,有一張十分驚駭的臉,正張大了口,驚呼聲顯然就是他發出來的!那就是駕車離去的那個!

我正好面對著螢光幕,所以看得十分清楚,看到那人已經入了地洞,也對著一幅螢光幕,在那幅螢光幕中,隱約可以看到,顯示的正是這個岩洞中的情形。

那也就是說,不論地洞和岩洞隔多遠,他們有先進的裝置,可以互相看得到,而且不但是看到景象,連聲音也可以聽到,因為在一下驚呼聲之後,就是急速的喘息聲,顯然岩洞中發生的事,令那人震驚。

而與我對峙的那人,卻背對著螢光幕,看不到發生了甚麼事,可是他顯然由他同伴的腦部活動能量中,知道了一些事實,他現出了極驚恐的神情來,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是也使我靈機一動,我對著螢光幕,指著地下死了的那個,大聲叫:「他殺了人!殺了自己人……」

我在事後想,「殺了自己人」這個罪名,在天龍星人的行為之中,一定是一種極嚴重的罪行,要不然,那自稱「領導」的傢伙,怎麼會一聽之下,便如此舉止失常,不顧一切,要在他同伴面前為他自己辯護呢?

我的話才一出口,他竟然轉過身去,對著螢光幕叫出了一句音節極快,我聽不懂的話。一看到他背向著我,我怎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遇,絕處逢生的機會。我身子騰起,直送向前,閃電也似來到了他的背後,一探手,已抓住了他握武器的手臂,他反應也算是快的,立時將彎臂向後,攻擊我,力大無窮,一下子將我的手掙脫。

可是我同時已伸足一勾,他一個站不穩,向前仆跌出去。

在他手中的方形小盒中,又是精光一閃,那一閃,精光閃向螢光幕。那種一閃即逝的精光,破壞力極大,螢光幕後,響起了一連串的爆音,畫面立時消失,在這之前,只聽得到了地洞的人,還發出了一下驚呼聲。

我不容他再有機會轉過身,雙足踢出,身子躍起,第一腳重重踢中了那人的後腦,令那人仆跌之勢加快,第二腳,在他仆倒之後,重重踏在他的後腦上。

這時是生死一線的搏鬥,我的情緒不是很正常,一面重重一腳踢上去,一面怪聲叫著:「你是領導!我要聽你的話!」

同時,再飛起一腳,把那人手中的小方盒,踢得飛跌開去,我身子翻滾,撲向那小方盒,才將小方盒投在手中,那人在受了這樣的攻擊之後,居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我大喝一聲:「別動!」

我手中握著小方盒,對準了他,他向我望來,不敢再動。這時,我已經摸到小方盒中有一個圓形的凸出,猜想多半只要按下那凸出點,就會有壓力強大的精光一閃,被精光射中,可以造成任何破壞。

但是那只是一隻四方盒子,不像是一柄槍,有槍嘴,可以肯定這子彈會向哪一個方向射出去。

我也沒有時間低頭去研究,因為在我面前的敵人,非同小可,我視線必須一直盯著他,不能有十分之一秒的懈怠。我不敢按下那個掣鈕,因為弄不好,一按下掣,精光射出,射向我自己,那就變成最悲慘的滑稽劇了!

我像地球人握槍指著對方的頭,喝令那人別動,那人果然呆了一呆,先向我看了一眼,然後再看著我手中的小方盒,他忽然尖聲笑了起來:「你不會用我們的武器,你根本不會用!」

說著,他轉過身,當我不存在一樣,轉身向那組儀器走過去。

我知道他可以輕而易舉再弄另一柄武器在手,我必須立即有所決定,我能決定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鐘!

我陡地低頭看了一下,已經花去了一秒鐘,可是無法發現精光從何處射出,我沒有可能再浪費另一秒鐘了,我當時閃過的念頭是:四方形有四邊,射中自己的機會,只是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比著名的俄羅斯輪盤的六分之一死亡率,危險性大得多,可是這時,非拚一下不可了!

我在那人的手伸向前去,快要碰到那組裝置時,按下了那小方盒上的凸出點,一股精光射向我的右手邊——沒有射中那邊人,也沒有射中我!

那人陡地呆了一呆,可是我已經賭贏了,我發出了一下歡嘯聲,把手中的小方盒略轉了一轉,又按下了那個突起點。

精光再度閃現,穿射了那人的背後,那人的身子向前一仆,伏向控制台上,可是他卻立即轉過身來,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神情望著我,陡然叫:「你不是地球人,你來地球……多久……了?」

他問出了那句話,像是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才重要,我沉聲道:「我是地球人,絕對是!」

他還在掙扎著:「不!不!」

我大聲道:「你們對地球人估計太低了!或許,上一次來的那三個,正是對地球人有深刻的了解,知道地球人不是那麼容易對付,所以才成了叛徒的!」

那人張大了口——再也沒有合攏來,身子也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他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至少我這時看不出來,但是我可以知道,他死了!

我的心怦怦亂跳,先是無意識地大叫了幾聲,接著,想起了白素,又大叫著她,岩洞中傳來了陣陣回音,然後我想到,還有一個天龍星人,駕車走了的,他知道這裏發生了變故,一定會趕回來。

他來去如風,再遠的距離他瞬間可達,我實在不應該浪費甚麼時間。

我先要破壞,一次又一次按著那小方盒的突出點,令精光一次又一次地射出,射向那組儀器裝置和控制台,在我進行到了一半時,那輛車子已陡然出現,我立時轉身,令精光射向車子,車子停下不動,我看到那人在車中,神色驚惶之極。

我大喝:「下來!」

那人有點手忙腳亂,但還是立即下了車,天龍星人在這樣情形下,居然知道高舉雙手,那一定是他知道我腦中在想: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他之故!

我的聲音因為緊張和興奮,有點變樣:「你應該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一次小規模的星際遭遇戰,地球人贏了!」

那人口唇顫動著:「是……是……別殺我……」

我高興得心頭狂跳:「我妻子在哪裏?」

那人向控制台看去,突然發出了一個絕望的呼叫聲,雙手掩著臉,慢慢蹲了下來,不論我如何恐嚇呼喝,他都不肯再起來。

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正在考慮,乾脆是不是也把他殺了,他又發出了一下嗚咽聲:「你破壞了一切,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們對自己人很嚴?鄭保雲明明有你們一半血統,可是不被當作自己人,只是『第一號觀察品』,你們是三個人一起來,單剩下了你一個人,你回去怎麼解釋?」

那人抬起頭來,一片茫然的神情之中,透著駭然,顯然我說中了他的心病。

我向他走過去:「下次,天龍星再派人來,至少是一百年之後,你能活那麼久嗎?」

他惘然搖著頭,我道:「站起來,忘記天龍星,好好做一個地球人,你會生活得極好,像鄭天祿他們一樣,成為地球上極出色的人!」

他頓聲道:「可是……給別人知道了我的身分,我……我怎麼還能生活下去!」

我悶哼一聲:「只要你自己不去到處宣揚,我保證沒有人知道,只要你自己小心點,別讓人家摸你肚子上的粒狀骨骼就可以了!」

我講這幾句話的時候,真心誠意這樣想,他也一定可以知道。

我不想多殺戮,已死了兩個天龍星人,一個是意外,一個是我非自衛不可,這個,看來膽子相當小,自然不必再開殺戒。

他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我知道,我也冒了相當程度的險,誰知道天龍星人打的是甚麼主意。

我在和他們接觸的過程中,可以肯定了他們和地球人有著相類似的行為方法——也就是憑著我對這類行為的熟悉,所以才佔了上風!

那人神情有點活動,但是也更苦澀:「你不會相信我,你一定會日日夜夜提防,到後來,你會忍受不住,會殺我!」

我本來想解釋幾句,但一轉念,我現在佔足了上風,何必向他去解釋,我冷笑:「你可以選擇現在我下手,還是若干時日之後,我再下手——」

我說到這裏,陡然變色,現在我如不下手,下一分鐘,他就可以向我反攻,我哪裏是他的對手!

他也陡然臉上變色:「我不會對你怎樣……你的妻子在哪裏,也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能令她再出現……」

我壓低聲,知道他剛才在剎那之間,接收到了我的想法,所以才大是驚懼。留他在,等於是留下了一個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可以知道我在想甚麼的人,這實在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在那一霎間,「下手」還是「不下手」,不斷地反覆地想,那人的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紅,因為我一個意念的決定,都可以決定他的生和死!(十三:生死繫於一念)

鄭保雲和衛斯理之間的友情,亦描寫得令人感動。當衛斯理及白素被困海底時,唯一方法是通知鄭保雲前來救援。這是鄭保雲把他們滅口的機會,以隱藏他是星際混血兒的身份,但他仍前來拯救衛斯理,歌頌了地球人之間感情的可貴。 

《屍變》故事簡單,結尾又令人摸不著頭腦,而《血統》卻是甚為精采,並為讀者解開不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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