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菲女士的日記》是丁玲的短篇作品,稍後還會談到她的長篇巨著《太陽照在桑乾河上》。
《莎菲女士的日記‧韋護》封面:
作者:丁玲
出版:人民文學出版社
內容:
本書包括《莎菲女士的日記》和《韋護》兩篇小說。
《莎菲女士的日記》中的主人翁莎菲女士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學生,因為患了肺病,住在北京的公寓裏養病。這其間她接觸到兩個男子:一個是痴愛著她們有些魯鈍的葦弟;另一個是儀表非凡來自南洋的浮誇子弟凌吉士。葦弟對莎菲的痴情,換來的只是她的憐憫,而不是愛。莎菲雖然覺得凌吉士的心靈傖俗可鄙,但無法不為他的儀表肉身所迷,以致沉落在情慾中無力自拔。莎菲在日記中坦然地自供出她所遭受的情慾的煎熬……
《韋護》則是以瞿秋白和王劍虹的愛情悲劇為藍本所創作的小說。
感想:
以下只談談《莎菲女士的日記》。
《莎菲女士的日記》是一篇日記體的短篇小說,主要寫女主角莎菲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和渴望,表現了當時某些前衛女性對傳統婚戀觀念的反叛,以及她們內心的孤獨與苦悶。
莎菲所追求的是人生的知己,既不單純看人品,也不單純追求容貌,旨在尋求志同道合的知音者,這種戀愛觀念和擇偶標準,正是當時追求個性解放的女性在婚戀方面的共同追求。
為了親近心儀的男子,莎菲不惜從北京西城搬到東城:
一月四號
事情不知錯到甚麼地方去了。我為甚麼會想到搬家,並且在糊里糊塗中欺騙了雲霖,好像扯謊也是本能一樣,所以在今天能毫不費力的便使用了。假使雲霖知道莎菲也會哄騙他,他不知應如何傷心;莎菲是他們那樣愛惜的一個小妹妹。自然我不是安心的,並且我現在在後悔。但我能決定嗎,搬呢,還是不搬?
我不能不向我自己說:「你是在想念那高個兒的影子呢!」是的,這幾天幾夜我無時不神往到那些足以誘惑我的。為甚麼他不在這幾天中單獨來會我呢?他應當知道他不該讓我如此的去思慕他。他應當來看我,說他也想念我才對。假使他來,我不會拒絕去聽他所說的一些愛慕我的話,我還將令他知道我所要的是些甚麼。但他卻不來。我估定這像傳奇中的事是難實現了。難道我去找他嗎?一個女人這樣放肆,是不會得好結果的。何況還要別人能尊敬我呢。我想不出好法子來,只好先去到雲霖處試一試,所以吃過午飯,我便冒風向東城去。
雲霖是京都大學的學生,他租的住房在京都大學一院和二院之間的青年胡同裏。我到他那裏時,幸好他沒有出去,毓芳也沒來。雲霖當然很詫異我在大風天出來,我說是到德國醫院看病,順便來這裏。他也就毫不疑惑,又來問我的病狀,我卻把話頭故意引到那天晚上。不費一點氣力,我便已打探得那人兒是住在第四寄宿舍,位置是在京都大學二院隔壁的。不久,於是我又歎起氣來,我用了許多言辭把在西城公寓裏的生活,描摹得怎樣的寂寞,暗淡。我又扯謊,說我唯一只想能貼近毓芳(我已知道毓芳已預備搬來雲霖處)。我要求雲霖同我往近處找房。雲霖當然高興這差事,不會遲疑的。
在找房的時候,湊巧竟碰著了凌吉士。他也陪著我們。我真高興,高興使我膽大了,我狠狠的望了他幾次,他沒有覺得。他問我的病,我說全好了,他不信似的在笑。
我看上一間又低,又小,又霉的東房,這是在雲霖的隔壁一家叫大元的公寓裏。他和雲霖都說太濕,我卻執意要在第二天便搬來,理由是那邊太使我厭倦,而我急切的又要依著毓芳。雲霖無法,也就答應了。還說好第二天一早他和毓芳過來替我幫忙。
我能告訴人,我單單選上這房子的用意嗎?它是位置在第四寄宿舍和雲霖住所之間。
他不曾向我告別,所以我又轉到雲霖處,盡我所有的大膽在談笑。我把他甚麼細小處都審視遍了,我覺得都有我嘴唇放上去的需要。他不會也想到我是在打量他,盤算他嗎?後來我特意說我想請他替我補英文,雲霖笑,他聽後卻受窘了,不好意思的在含含糊糊的回答,於是我向心裏說,這還不是一個壞蛋呢,那樣高大的一個男人卻還會紅臉?因此我的狂熱更炎熾了。但我不願讓人懂得我,看得我太容易,所以我就驅遣我自己,很早的就回來了。
現在仔細一想,我唯恐我的任性,將把我送到更壞的地方去,暫時且住在這有洋爐的房裏吧,難道我能說得上是愛上了那南洋人嗎?我還一絲一毫都不知道他呢。甚麼那嘴唇,那眉梢,那眼角,那指尖……多無意識,這並不是一個人所應需的,我著魔了,會想到那上面。我決計不搬,一心一意來養病。
我決定了,我懊悔,懊悔我白天所做的一些不是,一個正經女人所做不出來的。
然而,當莎菲後來在接觸中發現對方雖然外表漂亮,舉止文雅,但靈魂醜陋的時候,便毅然把對方趕走,但隨即又陷入自責自憐的痛苦中。
本小說的情節雖然簡單,但在心理描寫方面卻很細緻,大膽、率直地寫出女性旖旎的深層心理,是其最大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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