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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為林懷民的短篇小說集,《高處眼亮》則述說他在舞蹈方面的成長歷程。

《高處眼亮:林懷民舞蹈歲月告白》封面:

林懷民《高處眼亮:林懷民舞蹈歲月告白》

作者:林懷民

出版: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內容:

他,14歲發表小說,就在文壇上一鳴驚人。

「我沒選擇成為舞者。」他引用瑪莎.葛蘭姆的話:「是舞蹈選擇了我,就這樣舞蹈變成我生命的全部。」

他說自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地步上「雲門」之路,卻振奮了台灣,舞動了世界,成為亞洲最重要的編舞家。

本書是林懷民近四十年舞蹈歲月的告白,道盡他在不同時期的執迷、探索與啟蒙。光環之下的他,和你我一樣,也經歷了徬徨、痛苦、掙扎。但他在「失足與起步」、「退出與復返」之間,不斷躍進向前。

他不時努力提醒自己要把頭伸出水面,然後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自己的位子,才能對著蒼穹憧憬夢想。

他說:「這本書,如果幸運的話,希望能觸動了某個容易執迷的年輕人,引發他異想天開的憧憬。」

這是一位偉大藝術家的心靈活動與成長足跡的書,啟發每個人對未來的想像,走出不同的人生風景。

感想:

以下為作者的自序:

一九六七年,Rudolph Nureyev同一天成為《時代》雜誌和《新聞週刊》的封面人物。我廢寢忘食,用一個禮拜的時間,把幾噸英文生字查清楚,日夜捧讀,最後寫了一篇文章,介紹這位投奔西方的俄國芭蕾舞星。

我不知俄文的 Nureyev後面那個 e不發音,譯成「紐瑞耶夫」。一代舞神從此以錯誤的音譯和華語世界的讀者,以及後來的觀眾見面。

錄影帶尚未問世,在那個匱乏的年代,文字和圖片成為認識或誤解西方舞蹈的視窗。一幅舞照、一行解說就可以引發我執迷的憧憬。

那年,我是政大新聞系三年級的學生,年紀太大,絕不可能成為舞者,退求其次,立志為舞評家。

因為六十年代學生運動的感召,因為執迷,一九七三年,我創辦雲門舞集。翌年,瑪莎‧葛蘭姆來台,邀我為她在國父紀念館舞台上的演講即席翻譯,我百辭不得,忐忑上陣,倒也流利自在。識貨的朋友覺得葛蘭姆充滿象徵、隱喻的英文,我竟然出口成章,真不容易。他們不曉得我做足了功課。

美國留學三年,只上過一百多堂技術課;沒在任何職業舞團待過,只編過三個短舞,卻異想天開成立舞團!我請朋友寄來瑪莎‧葛蘭姆和喬治‧巴蘭欽的傳記,日夜捧讀。我看他們如何充實自己,如何訓練舞者,如何探索、建立強烈的個人風格,如何與社會應對。我也發現這兩位世界頂尖的大師,一個從事革命性的現代舞,一個改造創新芭蕾傳統,卻都有相同的命運:屢屢窮途末路,舞團多次解散再重組。

葛蘭姆舞團在她生前死後,一直藕斷絲連地生存,抓到適當的時辰,就在舞台上迸放光芒。紐約市立芭蕾舞團是巴蘭欽的第六個舞團,在美國世家支持下,長駐林肯中心州劇院,舞台更是根據他的需求量身定做的。然而,傳記寫道,每夜劇終,送走訪客,老先生總會回到頂樓辦公室整理一下,然後,不乘電梯,一樓一樓走下來,關掉仍然亮著的燈,節省電費,降低赤字。

因此,創團之初,家父警告我:「跳舞可以是乞丐的行業。」我說,我知道。神祇般的大師猶然如此,渺小的我如何例外?雲門生涯,我有憧憬,無有幻想,無暇哀怨,藝術的視野必須拓展,財經書刊也得讀,避免窮途末路,讓雲門人果然變成乞丐。

這本書是我三十多年來學習的札記,記錄我在不同時期的執迷、探索與啟蒙。

七十年代的文字大部分像是「補習」的筆記。在正常社會裏一個年輕知識份子應該熟稔的傳統文化,如京劇、昆曲、原住民樂舞,乃至二二八,我都必須從頭去找尋、認識;西方藝術、舞蹈,也得去關心。觀察一位元藝術家、一齣重要作品,不能單獨只看表像,放到時代、社會與文化背景上去計較,才能比較容易掌握可以運用的道理。旅行時,我不帶照相機,找到有關當地文化、歷史的書,我常抓狂地徹夜閱讀,見了人就東問西問。因為執迷,在海外寫的文章篇幅往往較長,沒有舞團,有閒暇伏案。

七、八十年代,現代舞在台灣是新事物,主編文化版的長輩們說,光跳不行,要寫文章講你在做甚麼,不然社會不懂。我往往在排練休息的一小時,一揮而就,趕上截稿時間。八十年代後半期,我開始減量。留學歸來的舞蹈學者愈來愈多,文章愈寫愈好,特別是《表演藝術》創刊後,我完全不必再肩負介紹西方舞蹈的任務,只做一個快樂的讀者。

少寫的另一個理由是,我排斥文字。

寫小說,學新聞,我從文字出身,早期作品《白蛇傳》、《薪傳》、《紅樓夢》都有敍事的色彩。文字傷舞。講求文字可以界定的表現往往限制了肢體的豐富性:白蛇再怎麼潑辣,也不能像青蛇那樣蛇蛇蠍蠍、滿地打滾吧。舞近於詩。舞蹈的特長是以舞者的「生理發作」激發觀眾的生理反應,是能量的交換。

我用了大約二十年的時光,試圖洗去文字的牽掛,用畫面、用動力來思考。一九九四年的《流浪者之歌》之後的作品,我覺得比較成熟,舞者不必再為角色服務,肢體獲得「解嚴」,動作繁複了,蘊涵也較深厚。與此並行發展的是,我不會寫文章了。好容易坐定,總是找不到字。一篇短短的《高處眼亮》竟然纏綿兩個禮拜。

勞師動眾編就的舞作,幕落就蒸發。我的作品在我退休沒幾年後,也勢必消失——因為新的藝術總監不一定覺得舞者需要站樁、打坐;基本訓練消失,《水月》、《行草三部曲》自然「退休」。這是生命榮枯的定律。求魚得魚,無憾。然而,一個人閉門造車、輕易寫就的文字卻可能千年萬代,特別在網站風行的年代,想毀屍滅跡都辦不到。

我思索,這冊舊作新編的文集可以有甚麼意義?觀舞之餘的閒暇閱讀。回顧台灣文化界一個學藝者的成長足跡。連侯孝賢也快成為大多新世代的陌生人之際,我很願意重複宣唱一些「古人」的名字,描繪他們的風範,好像《薪傳》吟唱陳達的〈思想起〉,《白蛇傳》的舞台矗立楊英風的雕塑。如果幸運的話,也許觸動了某個容易執迷的年輕人,引發他異想天開的憧憬,像鄧肯、紐瑞耶夫、葛蘭姆、巴蘭欽、康寧漢、葉公超、侯孝賢那樣震動我的靈魂,像俞大綱老師那樣把著我的手,給我重大的啟蒙。(自序  《執迷與啟蒙》)

我對舞蹈沒有認識,閱讀此書的最大益處,確如林懷民所言:「這本書,如果幸運的話,希望能觸動了某個容易執迷的年輕人,引發他異想天開的憧憬。」藉作者在舞蹈方面的探求,在其他領域得到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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