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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性難移》探討人類的奴性。

《本性難移》封面:

衛斯理《本性難移》(衛斯理科幻系列39)

作者:衛斯理

出版:勤+緣出版社

內容:

兩青年在大亂世相遇,其中游救國在火車上失蹤,留下一個網籃,而陳名富依籃中信件的地址物歸原主,陰錯陽差冒充為游救國,成了取得美眷的富豪。幾十年後,陳名富聲稱見了一隻鬼,難道是游救國來報復?尋人專家小郭束手無策,於是請來衛斯理幫忙。

另外衛斯理接下一奇案,是有人看到兩個鬼在蓄水湖倒入大量結晶物體,但檢驗不出水中有任何其他成分。這兩個案子的共同點是「見鬼」,但到底有何關聯呢?

感想:

《本性難移》講述小郭上門向衛斯理求助,說友人游救國近年被鬼跟蹤,而此事可能與六十年前的事件有關:

日本侵華初期,陳名富乘火車南下逃難,在車頂上結識了游救國。其後,火車在隧道內發生意外,造成車頂上大量乘客死亡,陳名富被拋下車,他在地上發現游救國遺下的一件行李,內有衣服、銀洋和一封信。信件內容是游父游道聖請求結拜兄弟盧振中照顧自己兒子,並讓他和盧女喜鵲成親。陳名富看信後,決定將游救國的死訊帶到盧家。然而,由於言語不通,陳名富到盧宅時無法與人溝通,盧家一直以為陳名富是游救國,加上陳名富見盧振中行將就木,又與盧喜鵲一見鍾情,故不忍將事實道出。陳名富自此改名換姓,成了「游救國」並繼承了盧家的銀號生意。由於「游救國」一直甚少與人交往,故多年來除了妻子外,無人知他的來歷。直到近半年,「游救國」總是感到有一隻鬼在其身後。

衛斯理聽後,認為「游救國」只是心虛而感到有鬼存在,但白素與紅陵等卻對此感到興趣。

不久,警官張泰豐也上門請衛斯理協助,懷疑近日城市停水是因為水中含有不明化合物。據調查,某夜凌晨,四位保安員發現蓄水湖中出現多達數噸的結晶體,並且快速溶解,但及後經多次化驗,卻沒發現任何對人類有害的物質。警方開始對恢復供水與否分成兩派,在一次投票中,兩派的票數相同。故此,警方希望衛斯理能投下關鍵的一票。衛斯理卻認為警方推卸責任,不作回應。然而,白素卻代表衛斯理投下反對票,並向張泰豐表示會於一個月內找出元凶。

張泰豐向白素表示,當時有兩位目擊者——典希微和追求她的男子。據二人表示,有兩隻鬼在他們面前出現一段時間,目的似乎是要嚇走他們,但張泰豐認為兩人不知所云,因此沒有為意。可是,白素認為二人的口供極為重要,於是要求跟二人見面,典希微告訴眾人當時他們看到有一高一矮兩隻鬼,懂得扭曲身體。

白素認為「游救國」遇鬼與二人見鬼有共通關係,衛斯理否認兩隻鬼為外星人,也不同意湖中出現的結晶體與犯罪有關,於是將水送往勒曼醫院化驗。在調查過程中,白素認為這些鬼並非真鬼,而是由人偽裝,而世上只有忍者可做到。提到忍者,衛斯理想起廉正風,於是他們一直在「游救國」家中等候廉正風出現,可是卻無收穫。

幾日後,亮聲致電衛斯理,表示在水中找不到對人類有害的成份。衛斯理著張泰豐再次開放蓄水湖,一切責任落在他身上。此時,廉正風卻突然出現,並表示數日後會帶一人前來道出事實。期間,白素向衛斯理表示跟蹤「游救國」的忍者有可能是真正的游救國。之後,廉正風再次來到衛斯理家中,但他帶來的人卻是名為平地清雄的男子。衛斯理等十分困惑,他們知道平地清雄是位有名的內分泌專家,未知跟他們調查的事有何關係。

原來,平地清雄正是真正的游救國,當年他在火車頂上被倒塌的混凝土擊中,變得面目模糊,失去鼻子。其後,他在一條無人村落中換上了一具屍體的衣服,不久便因失血過多而昏迷。甦醒後,他發現身邊的人都在說日語,並稱他為「平地少佐」。隨後,他知道真正的平地清雄是日本皇軍中的情報人員,而換上的衣服內藏有平地清雄的身份證,自己又曾從父親處學到四國口音的日語,巧合的是,真正的平地清雄正是四國人,再加上自己已毀容,根本沒人懷疑他的身份。他在戰地醫院期間看到不少傷兵,其後他承繼「父親」的平地醫院後更見到大量因戰火而重傷的平民。在這段時間,他一方面裝作失憶,另一方面開始研究人們為何深知戰爭之苦,卻支持統治者發動戰爭:

變化的開始是在戰地醫院中,他的傷造成的後果十分可怕,可是實際上傷勢並不是很嚴重,獲救之後不幾天,他就可以離開病床,甚至可以幫手照顧其他的傷者。

戰地醫院中的傷者,當然全是戰爭中受傷的軍官和士兵,第一天接觸這些受傷的官兵,游救國就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他在受傷之後,認為自己的遭遇悲慘之極,進入了人間地獄。而在接觸到了其他的傷者之後,他才知道,地獄雖然是人類自己製造出來的,而且就在人間,可是真的像傳說一樣,分成十八層!

他的情形,只不過是在第一層、或者是第二層而已,遭遇比他悲慘、可怕的還有十六七層之多!

游救國在說到這裏的時候,舉了一些例子,說的全是受重傷官兵的慘狀,有些嚴重的根本整個人都已經支離破碎,可是偏偏還活著,無分日夜發出痛苦的號叫。

游救國所舉的例子,恕我不一一重述,因為那是令人絕不愉快的畫面,和陳名富、盧喜鵲相見的歡暢情形截然不同。令人高興的事情不妨詳細說,令人噁心的事情,可以簡略就簡略,想來大家都會同意。

而這種人間地獄的景象,給游救國心理上帶來巨大的衝擊,使他開始深思。

當時他想到的還只是為甚麼會有那麼多悲慘的情景出現,人為甚麼不能好好的、平安的活著,而要受到那麼多人為的、可以避免的苦難。

這種苦難完全是人類本身製造出來的,並非是自然的生、老、病、死亡。

如果自然的生老病死就足以使當時身為王子的釋迦牟尼感到生命的無奈,而進行深思,那麼人為的苦難就應該更能發人深思,從而找出避免的方法,使人類的生活之中,不再有活生生的地獄存在,就算活得不快樂,至少也要不痛苦。

他沒有多久,就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想法,他認為人類的苦難由許多原因造成,而其中佔很大部份的苦難是來自戰爭。

至少他就切身體驗到戰爭帶來的悲慘和痛苦是如何之甚,不單是在戰地醫院,當他到了四國的平地醫院之後,平地醫院也接納了許多傷兵,在傷員的呻吟中,他的這種體會,一天比一天深切。

游救國在敘述的過程中,詳細的舉了很多受傷官兵如何痛苦、可怕的例子,我和溫寶裕紅綾都總算耐著性子聽他形容,他可以花上半小時來說一個頭部受傷的軍官,炮彈把他的頭部下半部整個炸去了的情形,聽得人不寒而慄。

他舉這些例子還可以忍受,可是他忽然之間長篇大論說起這種情形如何引發他深思的因由來,而且看來準備把他的思路歷程詳細道來,這就有些難以忍受。

或許他會通過這種切身體驗,發為深思,結果可能創造出一門宗教來,但是他的思路歷程,聽起來難免沉悶。所以我一連兩次有了不耐煩的動作。

游救國像是並沒有發覺,仍然自顧自在說著。廉正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白素嘆了一口氣,反手握住了我的手,示意我要耐心聽游救國說下去。

白素這時候的神情十分嚴肅。游救國已經毀容,無法看到他表情如何,可是從他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他對自己正在說的話感到十分重要。

所以我總算沒有第三次動作,耐著性子聽下去。

游救國感到戰爭是許多苦難的罪魁禍首,由戰爭衍生出來的悲劇不可勝數,豈止是受傷的官兵而已。

戰爭給人類帶來無窮無盡的苦難,照常理來說,人類應該對戰爭這種行為深惡痛絕才是。(九、深思)

然而反常的是:人類自有歷史記載以來,竟然沒有中斷過戰爭!

說全部人類歷史都是由走出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戰爭所組成,也可以成立。

這種現象,似乎說明了戰爭是人類的本性。

然而戰爭帶來苦難,人類卻又有逃避苦難的本性。

這豈非矛盾之極?

游救國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曾經有相當時間的困擾,然後才豁然開朗,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他是從人類本性出發,開始去想,然後有了結論。

他先肯定人類本性之中,絕沒有追求苦難的願望。

而人卻有貪婪、佔有、掠奪、追求權利……等等的本性。某些(極少數)人把這類本性擴大,就會引起戰爭。

然而戰爭卻又不是少數人可以完成的行為,必須由許多人對許多人共同進行,這許多參與戰爭行為的人,不想經受苦難,卻又參與製造苦難的行為,又是甚麼原因?

游救國說到這裏,我開始感到游救國的深思有點道理。

我現在記述游救國說的話,已經儘量簡化,大約只有當時他說的十分之一。因為雖然有點意思,可是畢竟很悶。如果不是他的想法後來發展成行動,變成故事情節的一部份,我會把它全部刪去,以免影響故事的趣味性。

游救國還是從人類本性上著手去想,他想到了人類普遍的在本性中存有一種奴性,奴性最具體的表現是:許多人會莫名其妙,不加分析地聽從極少數人,甚至於是單一一個人的命令!

在游救國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明白他想說明些甚麼了。所以我補充了他的說法。

我道:「人性非常複雜,許多人聽從單一一個人的命令,完全隨著單一一個人的意旨行事,不單是由於奴性,也由於無知、盲目和所謂羊群心理,更有的是畏懼權力或者想討好權力……原因太多了!」

游救國對於我加入他的思想,感到很興奮,雙手揮動:「我說的奴性,是廣義的,就包括你所說的種種原因在內,總之單一一人,或一個由少數人的組織,能夠控制許多人的行為,是基於許多人的奴性。」

他要替「奴性」這個名詞加上廣義的解釋,我倒也並不反對。

游救國繼續他的想法:戰爭是許多人對許多人的行為,可是參與戰爭的許多人,實際上並不想戰爭,要戰爭的只是最上層的少數人。如果許多人的本性之中沒有奴性,根本不聽從少數人的命令,那就根本不會有戰爭。少數人想戰爭,就他們自己去打好了,那只是打架,最多是打群架,絕不會形成戰爭。

所以要使人類生活中最大的禍害消失,必須先使人的本性之中的奴性消失。

當人類沒有了奴性之後,戰爭狂人還如何能發動戰爭?

游救國說到這裏,雙眼放光,可知他心中由於有了這個發現而興奮之極。

我聽了,卻有啼笑皆非之感。道理確然如此,可是如何使人類本性中的奴性消失呢?

大家都知道本性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根本沒有人可以說得出來本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它在哪裏、由人體哪一部份產生、受甚麼力量的控制……有太多沒有答案的問題。

我吸了一口氣,把這些問題提了出來。游救國並不回答,自顧自說下去。

當游救國想通了這一點的時候,他把自己想到的、他認為是真理的想法深深藏在心底,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因為當時的環境,幾乎所有人都處於戰爭的狂熱中,他那種要徹底消弭戰爭的想法如果暴露了,儘管他是「英雄」,也難免不會有好下場。

而他在到達平地醫院之後,就開始利用醫院中的設備進行研究,同時自己進修醫學。這種過程十分艱苦,他一直堅持下去,等到大戰結束,平地青雄的父親去世,他承受了平地醫院,就把研究範圍儘量擴大,而且招攬專家。然而他卻發現世界上研究甚麼東西的人都有,卻偏偏沒有人研究人類本性,就算有,也全是空泛的理論或哲學,絕沒有從實際的、醫學的角度來研究,所以根本找不出人類本性的由來和存在。

游救國的目的是要改變人類本性,在根本找不到本性在哪裏、以甚麼方式存在的情形下,他如何能夠著手改變?

他根據本性決定行為這一現象,假設本性是由於腦部活動所產生,和腦部活動有密切的關係。本性的形成,他假設是先天遺傳和後天影響相結合而成。

他又假設,腦部活動受內分泌影響,那麼可以聯想到本性也受內分泌的影響。

他替自己找到了方向,就鍥而不捨從研究內分泌開始,去實現他的理想。

年復一年,他確然成為內分泌研究的權威。

聽到這裏,我們都苦笑——沒有人懷疑平地青雄在人體內分泌研究上的權威地位,可是那和要把人性作改變,還是天文數字的距離!

游救國看到了我們的反應,他很沉著地繼續說下去:「在我的研究有一定成績的時候,我開始實驗。」

大家都集中精神,聽他如何開始實驗。

游救國分析出了一些物質,由內分泌系統產生,他認為可以影響人的行為。而他選擇了鴨子作為實驗的對象。

當游救國說到「鴨子」的時候,我們都有訝異的反應。游救國道:「在醫院附近有一條河、一些港灣和湖泊,有許多養鴨人家,我在散步的時候,觀察到鴨群的行為。一群鴨子,不論是幾百隻還是幾千隻,都一定有一隻鴨子帶頭,另一隻鴨子押尾。其他所有鴨子都根據帶頭鴨子行進,帶頭鴨子走到哪裏,大群鴨子就跟到哪裏,不會做其他的考慮。鴨子的這種服從帶頭鴨子的本性,和人類盲目認同領袖的本性,在本質上完全一致。」

聽游救國解釋為甚麼選擇鴨子作為實驗的對象,我不禁苦笑。不單是鴨子,有許多動物,都有服從領袖的本性,人是動物之一,自然也難免如此。然而承認了人有這種本性,也就等於承認人和其他動物在本質上並沒有多少差別——這無論如何不是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游救國從鴨子的行為著手,開始研究改變動物本性的可能性。他的假設,還是從腦部的內分泌組織開始,經過不斷地試驗,他發現切除某一種內分泌之後,鴨子就在行為上不服從帶頭鴨子,而且離開鴨群,有獨立的行為。

他替上千隻鴨子動了這樣的手術,除了有三分之一死亡之外,其餘經過手術的鴨子,在行為上完全成為獨立的個體,而不受群體影響,帶頭鴨子更對這些鴨子的行為,完全沒有影響作用。

取得了這樣成績的時候,離大戰結束已經有二十多年。

游救國望著那群經過他手術的鴨子,在行為上完全不受本性指揮,帶頭鴨子嘗試去約束牠們,牠們會反抗,會勇敢地攻擊帶頭鴨子。

每當游救國看到帶頭鴨子反而被攻擊得狼狽而逃的時候,他就開懷大笑,想像著當年納粹領袖一聲號令,如果根本沒有人聽從,或者更群起而攻之,那麼希特勒、戈培爾之流,也就只好抱頭鼠竄,落荒而逃,絕對無法發動戰爭,禍害人類。

而當時之所以有那麼多人,聲嘶力竭地高叫「希特勒萬歲」,完全是由於人類本性之中奴性在起作用——所有高叫「某某人萬歲」者,都是受本性中奴性的推動而做出的行為。

游救國知道自己的發現,如果施在人的身上,同樣可以改變人類這方面的本性,從而達到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發動戰爭、再也沒有人可以以自己的瘋狂帶領億萬人進入瘋狂境地的事情發生。這對人類來說,是從低等生物進入高等生物的重要程序。

他知道這個發現,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發現。然而他的研究到這時候卻停滯了下來。

因為他無法拿人來做實驗——就算他可以對人進行那種改變本性的手術,他也絕對無法對全人類進行那種手術。

於是游救國就改變方向,既然他已經找到了人類這種本性的由來,用手術改變當然最直接,然而要使許多人、最好是全人類,都在本性上起變化,用藥物來達到目的,當然比手術有效得多!

當游救國說到他開始研究用藥物來改變人類本性的時候,原來所有坐著聽他敘述的人,都霍然起立。

我們在同一時間想到了同一事情:那些大量被溶進了蓄水湖中的化學品!

游救國和廉正風自然都很明白我們為甚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廉正風十分驕傲地向游救國指了一指:「他研究影響內分泌的藥物,很有成績——在鴨群的實驗中,起到和手術同樣的作用,近十多年來,他大量製造這種藥物,而且肯定了絕對沒有任何副作用,所以決定使用——」

廉正風話還沒有說完,我首先叫了起來:「為甚麼選中本市?」

我相信游救國立刻給我的回答並不是真正的原因,他道:「因為本市使用蓄水湖的水,容易下藥——容易使最多人接受藥物。」

我完全不相信他的回答,可是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沒有追究下去,因為我們感到,追究下去,得到了真正的答案,會無趣之極——這樣說,好像是我們已經知道了真正的原因。確然如此,然而我們也不會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理由很簡單:說出來了,會無趣之極。我勸大家不必去想這個問題。(十、合作移性)

他從長期觀察中認清楚了人類的奴性,而他在研究醫學時卻發現內分泌會影響到人類的本性,因此銳意研究從內分泌中除去人類的奴性,從而防止戰爭再次出現。於是他發明了藥物,改變人性本性。巧合的是,由於他曾是皇軍的情報人員,他在失憶後被再次派到廉正風的忍術學校中學習忍術。幾十年後,組織要他與廉正風到衛斯理居住的城市進行任務,他見到當地有人和他同名同姓,而且妻子又名為盧喜鵲,於是喬裝成鬼,觀察陳名富的為人。另一方面,他知道蓄水湖會向城市的六成人口供水,於是將幾噸的藥物放在湖中進行實驗,卻被人發覺,從而展開了故事。

本書講述兩段冒認的人生,各有其精彩之處。當中平地青雄以數百萬人作實驗,消除他們的奴性,在實驗中的人變得自發及獨立,敢於反抗,和強權對立,可惜效果卻短暫,證明本性始終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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